成都、上海试点“取消中考”?离全国有多远?| 隽言教育
10月20日,上海出台《上海市普通高中高质量发展实施方案》提出“试点长学制贯通培养模式”;近日成都部分学校试点“十二年和六年贯通式学校”;两者都在网络传播中被冠以“取消中考”成为热议话题,让家长们看到了“不卷”的希望。中考真的能大规模取消吗?取消的条件和利弊?
上海、成都、北京、西安的
“免中考”怎么做的?
准确来说,全国各地探索的“长学制贯通培养”用“免中考”形容更贴切。
10月20日,《上海市普通高中高质量发展实施方案》发布,提出“试点长学制贯通培养模式,支持优质高中向下延伸、优质初中向上延伸办学,推动建设一批高质量的完中和含高中的一贯制学校”。
9月新学期开始,成都多所学校试点“小初高”十二年贯通式学校和“初高”六年贯通式学校。
成都采取自愿报名、随机摇号的方式。试点生源从小学一年级(或初一)的政策性入学学生中产生,十二年一贯制起点为小学一年级,六年一贯制起点为初一。家长根据学生实际,自愿报名参加,报名人数超过计划数的,采用电脑随机摇号方式确定生源,学校不通过考试方式遴选生源。进入上述贯通式学校的学生,可以免除“小升初”和中考,直接升学。而如果这些学生中途想退出,也可以直接申请。
成都开展小初高十二年贯通式培养的有5所,开展初高中六年贯通式培养的学校有6所,这些学校中既有公办学校,也有民办学校。其中公办学校有成都七中八一学校、青羊区教科院附属实验学校、盐道街中学外语学校、成都列五中学、四川天府新区香山中学。
值得关注的是,这些学校也并非全校试点,而是设置“试点班”,有的学校只有2个班是“试点班”,进入“试点班”的学生,可以免除“小升初”、中考等阶段性考试。
例如参加此次试点的成都列五中学,是一所公办中学。2个班级试点,该校专门组建了初高中贯通式培养联合教研组,并配备了一支特殊的师资队伍——在这两个“贯通班”里,2/3的老师都有高中教学经历。根据2025年中考情况,列五中学的统招录取分数线为609分,在成都的普通高中里处于中上游水平。
成都和上海并非头一个“吃螃蟹”的城市。北京从2022年起也开始在东城区和西城区部分学校试点“高中登记入学”政策。以2025年为例,位于东城区的北京市第二十一中学和北京市第五十中学分校,“高中登记入学”的招生计划各自为80人。但该政策对报名学生平时成绩要求不算高,比如初中综合素质评价等级达到B等及以上,考查科目地理、生物学的初中学业水平考试等级达到B等及以上。
西安部分中学存在“免中考”班,选择的往往是学习成绩非常优异的学生,不是每个普通的初中生都有机会进入这类班级,而相关学生的成绩,几乎不存在考不上普高的可能性。
所谓贯通式培养试点是不调整现行学制,在国家规定学制、课程和教材基础上,探索小学、初中、高中十二年一贯制或初高中六年一贯制人才培养模式,打破学段壁垒,实现课程体系、教学资源、师资力量等方面的有效衔接和贯通培养。
大范围取消中考有没有可能?
只要存在不均衡 中考就难被取代
仔细分析“取消中考”背后所涉及的极其复杂的教育制度和体系变化,能得出的结论是——“取消”一时爽、混乱“火葬场”——在相当长的时期内,全国或大面积区域完全取消中考的可能性极低;目前的试点更应理解为对中考招生制度的补充和多元化探索,而非替代。
从“教育资源均衡”的角度反向推导:只要区域内高中的办学质量、师资力量、软硬件条件存在差距,“取消中考”就面临如何分配稀缺的优质高中学位的难题,中考作为一个“相对公平的选拔机制”就难以被取代;此外,如何决定优质高中与哪所初中和小学“绑定直升”?绑定后岂不是又变为一场“学位房”之争?高中学位的竞争扩大到小学、初中的学位竞争,是否又会催生更大的招生“灰色空间”和权力寻租?
再分析成都、北京等城市做法的共同点:试点贯通的高中并非当地最好的高中,而是中等层次高中,对学生不进行选拔且只出不进。
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提醒注意:“成绩中等或不太理想的学生和家长为了规避‘普职分流’会先选择贯通班观望,如果孩子成绩好了就退出去考重点高中,成绩不好就继续。这样只是解决一部分家长的焦虑,只要还有重点普高的制度,中考竞争的焦虑就不会缓解。”
熊丙奇指出,事实上在一些地区普职比已经达到7:3,家长的“中考焦虑”并非考上普高而是考上重点普高的焦虑,“只要有重点高中制度,中考的焦虑就不会被缓解。中等学校贯通培养不能从根本上解决‘考重点高中的焦虑’,但如果让优质高中进行贯通培养,就变成掐尖抢生源。所以,更需要推进的是取消重点高中制度,但现在根本没有相关涉及的改革。”
地方财政支撑能力
中考的强化还是弱化,本质取决于普通高中学位资源的供给,供给紧张的地区通常是人口流入和聚集的中心城市。
例如广州,近10年内广州普高学位都将处于供应紧张状态。广州市教育局数据显示:2023年广州小学入学人数27.2万人,较2022年多了约6万人,达到“入学最高峰”;入学高峰将逐年向后续年级传导,预计广州小学总体在校人数高峰将出现在2026年;预计2029年迎来初中入学高峰年,初中总体在校生人数高峰将出现在2031年;预计2032年迎来高中入学人数高峰,高中总体在校人数高峰将出现在2034年。虽然广州市一直加大投入致力于增加普高学位,但是任务长期而艰巨。
而供给学位需要新建校舍、人员编制、软硬件配备……背后都是经济投入,取决于地方财政的支撑能力。
人口减少?
压力不来自于“分数”而是“适合”
“中考焦虑”本质上是“普职分流焦虑”。
不少家长认为:“人口减少所有孩子都能上普高了,中考不就自然‘取消’了?”然而那时家长需要面对的恐怕是更大的观念转变:压力不来自于“分数”而是“适合”。
熊丙奇指出,即便普高学位充裕到每个孩子想读就读了,会进一步发现两个问题:第一,很多孩子并不一定适合普高,能力跟不上普高课程读得很辛苦;第二,此时全社会可能更需要的是技能型人才。
“按出生人口变化趋势和整个教育供给情况,2040年中国会普及大学本科教育,而那时候我们将全面进入技能型社会,拥有一个学历还不如拥有一个技能。现在各个地方已经出现了本科加专科、本科加技师学院学习、硕士加技师学院学习等教育模式。”熊丙奇提醒,“贯通培养”也好“取消中考”也罢,只是迎合家长对普高学历的追求,但教育的根本是必须办好职业教育、提高职业教育的地位,“家长必须从崇尚学历转向崇尚技能,这是大势所趋、不可扭转。”
明晰了以上要点之后,家长们就不必被“取消中考”的纠结一叶障目——中考相当长时间内达不到取消条件,能取消的时候也已不再重要。